明迪，八十年代移居美国，从英美文学专业转到语言学，又转到法律，以后者维生，业余写诗。在中国大陆出版有《明迪诗选》《和弦分解》《几乎所有的天使都有翅膀以及一些奇怪的嗜好》。另独立出版《D小调练习曲》《柏林故事》等诗集。在海外出版《分身术》《长干行》《碎月》《家谱》《七命书》《创世》等诗集。兼文学翻译，译有《在他乡写作》《错过的时光》《舞在敖德萨》《玛丽安·摩尔诗集：观察》。编选合译《新·华夏集：当代中国诗选》《中国新诗百年孤独》《鹏程：中国新诗-》。
帕格尼尼
流感季节，病*，冰霄一样飞舞，
我，没有躲过。死亡的诀窍在于快速，
预防针是加强力度。我每隔四小时
吞服一粒抗过敏药，病状还是花粉一样
旋转，惊心动魄。儿时母亲的声音
“别听了，快睡！”我仍然如痴如迷，
难以置信的到来，不让你眨眼，反悔。
我对声音过敏，对色彩过敏，只有晃动
留在睡梦中——我不会爱上你一头卷发！
你没有走开，而是死劲抽打我心脏。
我只剩一根弦了，手指恐慌地移动，
双主题？节奏等于时间？旋律呢，
调性呢，你在暗示什么？身体快分裂了
还是无法战胜药物的副作用。我拼命醒来，
痴与迷有巨大区别，但我不具有天赋
去分裂出歧义。欲望是我的武器——
那不勒斯火山之夜，生死一望无际，
岩浆颤动，海水颤动，嘴唇颤动，
就连风一停下来就分化出来的风格风俗风向
也在原地颤抖，颤抖，颤抖，
只有魔*披着风衣朝我疾速，坚定不移。
威尔第
东方，一朵巨大的茶花。你在雪地走，
红色风雪衣，如她的嘴唇，在开合，
你走近呼吸处，又返身，走向
她下颚的悬崖，你走下去，轻如舢板，
前面是水，是浪花，是一切没有光色
的流动，你继续走，那么细微，那么弱，
是虚晃一枪的子弹，是杀人
不见血的潜台词，是虚词，是介词，
是一切形容词都失败了，你还在找那个
没有使用过的动词，它不飘动，不振动，
只是一点点移动，悄无声息，
又如呼吸一样笨重——死亡翻过身来——
茶花的脸，苍鹰一样高远，缓慢地飞，
如恋恋不忘一次贪生。很多人翘望，叹息，
只有你走过去，回来告诉我，
那里只有白色，去时多带一件花衣。
海顿
我们走了三天三夜，把幸福大本营
远远抛在身后，我的麦秸草屋
没有上锁，你的行*床也忘了折起，
一定会有人偷偷溜进去，而且
进去就不想出来。我们应该在小木桌上
放很多新鲜草莓，幸福不能分享，
果实可以。小小的房间，留出那么多
让他们想象的空间，仿佛我们开创了
奏鸣曲时代——九平米之内
我们引进对位法，和声，呼吸多么明亮！
森林边的神殿，还剩半炷香，长廊里
黑蜘蛛的逃亡路线，被你一手截断。
没有退路，也没有侧路，
我们就这样走啊走啊，天快亮了，
莫扎特还没上路，贝多芬还没降生。
施特劳斯
一定要有光，它们才能飞出去，
一定要有很多光，它们才能看见出路。
我打开大门，它们仍旧挤在寺庙里，
黑压压一片。它们同人类一样
一胎制二胎制，何以繁殖这么多？
这么多蝙蝠聚在一起，分不清
谁是近亲，谁是宿敌，它们厮打起来
比人类战争还惨烈。但此时它们以同一种姿势
夹着头，仿佛在祈祷，一定是黑帝国国王
刚刚去世。它们的安静，刹那间
感动了我，我走进去，与它们为伍——
都是哺乳动物，以前何以害怕它们？
我的*衬衣在一片黑色中十分耀眼，
我伸开双臂，展露出比它们的脸更恐怖的祖先
图腾，于是它们谁也不敢靠近我——
我靠近门，靠近光源，随时与它们切割。
海菲茨
高烧退了，还有点虚脱，她躲进一个颤音里，
仿佛这场大病，是一次排演，
天幕大起大落，她把病演奏的淋漓尽致，
退烧如退潮，花环从头顶，滑落到胸前，腰间
演出结束后，她将病房出租，
背起琴盒，骑上单车去海边——
她吹起口哨，选择人少的一边，一路飞奔，
她在月亮升起时到达，她的身影成为月亮的一部分
德彪西
她每天干繁重的体力活，把身体掏空，
晚上，在河边大道上，骑自行车，
然后松手，做飞翔状，有一天她真的飞起来了，
我接住自行车，看她在上空飞，
天亮前，她降落我身边，没说一声谢。
后来我每天候在这里，为她守车，
再后来我们成了忘年之交，她说摆脱人间烟火之后
可以听见一种天籁之音，它只招唤心静的人。
塞纳河畔，我搬进她的公寓，晚上睡地铺，
看她悬在天花板，给巨大的植物浇水——
她书桌上有几盆两米多高的植物，沿着窗户蔓延，
半夜，我看见海水，或者是月光，
从窗口流进来，慢镜头一样轻轻覆盖我，
那些植物像海草一样散出淡淡的咸味。
椅子动了，发出奇怪的金属声，
衣架走到门边，又走回原地，叮叮当当，
一顶小帽子在似有似无的水中漂来漂去。
萨拉萨蒂
为了不至于流芳百世，她去了一个偏远的地方，
红烧肉留给林子里的鸟，她一路只喝水，
渴了喝，饿了也喝，喝水排*，一身轻，
她的家当是一路脚印，那些鸟追上来，踩不准，
怪这些脚印挡路——无论它们盘旋还是低飞
都绕不开脚印，即使在雪融化之时，大雨滂沱之后
肖邦
你被一场大雨困在这里，不能动弹，
隐约之中有一种药性在扩散，
这是一种陌生的信号，但丁的眼神，波德莱尔的气息，
艾略特的嘴唇，都消失了，他，手一挥
把你切成一堆黑白方块，你忍住痛，
任由他将你掀起，抛下，直到你裸露在空气中，
雨水，顺着他的手指流进你的眼睛。
一群蜻蜓飞过，无色翅膀煽起你全部的情欲，
你向诗歌求助，给我理性，给我词语，给我表达，
但你说不出一句话，只剩下粒细胞
曲伸向远处的一点光亮，暗物质在你身边浮动，
你需要巨大的力，破解它们传递的信息
或许并没有一场大雨，你和他坐在车上，
你在梦中无法开口，只是伸出手
寻摸他的眼睛，左眼，右眼，他犹豫了很久
才无意识地扳下来，捏住，捏到你手指疼痛，
你还是说不出话，他终于放到唇边，
半小时后，他踩动油门，向北开去。
一路上，你握着他的右手，
他用左手控制方向盘，抵制某种神谕。
第二天早上，阳光照亮他的空房间，一堆纸箱子。
分手的时候到了，你没有哭，
你相信这样的偶然，超过命运的安排
或许一切都没有发生，你一个人开车，
听着《雨滴》，想念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路边闪过金色的罂粟，你打开车篷，
让阳光照进来，这是十二月的冬天，
加利福利亚海面，翻卷着白色浪花，
你戴着墨镜，以为那是钢琴在流动，
你伸出手，敲打那些看不见的键盘，你想在黑白之间
寻找一个安全岛，你拼命敲，车速加快，
加快，从异乡到异乡，只隔着一个海，
你想栖居于海上，每天触摸浪的频率，
你梦见小时候在山上挖荠菜，那是雨后，野蘑菇
开出一朵朵漂亮的花，“别碰”，你收回伸出的手——
你并不知道*可以通过手，波及全身
巴托克
为避免近亲繁殖，我以陌生人的身份
来到你身边，让你大吃一惊。白天
我上花果山，采集新鲜露水，为你
配制香草冰激淋——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
但我不知，爱为何物，一到夜里
我的打击乐就从床底下发出怪异的声响——
露水情人，胆大也做不了室友。
我曾迷恋过勃拉姆斯，牧歌般的气质，
但我变起心来六亲不认。而你的耐心
总是超过我的洁癖，我被你深深吸引，
每天给你写信，杂乱无章，你一目十四行
把我的梦呓读成诗，而我一听见雨人
里尔克，就耳鸣发作，惶惶不安。
柏辽兹
对付贫困潦倒，我有三种武器，对付疾病，
我有强力去痛片，对付误诊，我一筹莫展，
不知该留下几句废话，还是不告而别，远行，
或是关上门窗，把你从头到尾再听一遍。
五岁时，我会模仿一种声音，它先以光谱
出现在我眼前，我用手去摄取，如同你
在纳博科夫山上扑打幻影。累了我就坐窗前，
阅读树上的密码，父母不在时我就爬到树上
仔细看树叶的纹路，我对那些线条的兴趣
与后来阅读你一样，不是为了识别，只是
为了感知，它们给我的信息和五线谱一样多，
和你的眼睛告诉我的一样丰富。我不能
选择我家窗前那棵植物（桑树），但我把蚕
带进教室，就注定了后半生的丝绸选择。
我们一起去圣彼得堡，克拉科夫，维尔纽斯，
我的手指，点一个地方，我们就飞到那里，
这种神奇功能别人不知道，我只有在点你
的穴位时才灵。如今我的手被切断。树死了
可以从根部再长一次，直到树叶长出翅膀。
我也成长过两次，一次在童年，一次在你身边。
马勒
她种花，浇花，摘花。日子像花
一样美好。她与世无争，守着自己的色彩。
长期不说话，她已无法辨别声音，
你去拜访她，说的客套话，也像花一样
飘过去，落在地上，没有回音。
你看着她，泪流满面，
这位老妇人，年轻时爱过一个人，
那时候她不知道怎样爱，每天同他吵架，
如今还是吵，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她白天安静，只给花喷水，
晚上写日记喷他，喷得狗血淋头，
第二天再用血喷花，所以花开的好看，
她眼角的鱼尾也同花一样，灿烂。
而他在远方，过着清淡的日子，诗中的波澜，
点缀他窗台上那只安静的猫。他有他心中的爱，
不与人分享。他用眼睛接触世界，
也用眼睛忘记她，他不准备让恨污染语言。
他的世界也有花，但与草木飞鸟
构成和音。而她的每一朵花（话）都是巨大的噪音，
把她自己振聋，“我掐死了每一朵爱你的花。”
一天*昏，园子里长出一朵一人高的波斯菊，
她脸色苍白，回到房间一病不起。
你听到一声忏悔的安息后，合上手中的小说
走出门外——窗台下魅影缤纷。
门德尔松
林中，一个影子疾速奔跑，
偶尔举起猎枪，子弹嗖——
一只鸟坠下，他没有拾起，
而是追捕新的猎物，
空中飞过的，树尖栖息的，
都逃不过他眼。他来回穿梭，
从拂晓，到*昏，
没浪费一颗子弹。几只松鼠
在树根逃窜，蘑菇瞪大眼睛，
松果咧歪嘴——无论开在枝上
或落在地上，他都不理睬，
他只瞄准飞行物，一声枪响，
一只落地。
你的心脏，随着枪声搏动。
四野寂静，你只听见枪声，
和你自己的心跳声。他脸上似乎有柔和的光，
是太阳从树枝缝隙中投射，
你在睡梦中似乎是睁开眼睛的。
此时你腹中空空，期待他提几只鸟过来
烧烤，或者你走过去，在林中空地
点一堆篝火，让肉香
在野风中飘散。你忘了你不会飞，
你忘了你重病在身，你几乎快要走到
他身边了，
但他看不见你，他背着枪
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明天还会有鸟
飞过吗，但他一定不会再来，
流感只向前追赶，不杀回马枪。
李斯特
放完羊，他疾步赶到镇上的面馆，老板娘
递过来烟具，仿佛竹筷，或西洋笛，
顷刻间，光雾弥漫于睡眼间——榻前明月光，
疑是炕头白晃晃，那温润，那水银
般的哗啦时光，啊一双，扣一排，
异乡的异香，流放于不逊色的仙境梦乡，
“李白，李白！”高扬的季节，
山坡上的野菊花，从低凹处向外，四散。
双双是她的乳名，与他胜负难分日食月蚀
亲密或战争，舒坦得像一对山贼
欲穷千里，从一个又一个焦虑的高度
滑下一串低音。事后，他像一个潜逃而去的难民，
而她，脸上写着失恋，仿佛与海盗不期而遇。
历史善解人意，地点始终暧昧于标点之间。
巴赫夫人
痛经，如地雷战地道战
地底下的持久战
月月痛，岁岁痛，天长地久痛
莉莉丝和亚当，在苏美尔地底下
从泥土里，同时，长出来
和地球一起同时阵痛（巫山鼓声响起）
亚当敲着鼓，把痛甩锅给夏娃
还赐给她一根排骨（古时候卸肋骨不痛）
莉莉丝在旁，一声长叹，一箩筐天问
埃尔加
死了这么多，一夜之间落下的，清晨全部死
去。它们只能死，只能死，没有容身之地，何以这样
不堪，回首望去，不过是一千零十三个名字
向白天走去，你已看见，看见，我还会再
来，再来，在你和太阳都不注意的时候，但不纷纷
落下，而是侧身，在屋檐下，树叶之间，电车飞驰时
你等在路边你眨眼你呼吸你呵气你说今天
真冷啊。大海就在附近，去年开过的山楂花
今年又要开了又要开了开成一大片，风
无法消解我
这么多件外衣，我颜色变幻无常，
形体无踪，你看见的只是速度。其实我和你一起
在路边等着，心平气静。
我叫英格威·玛姆斯汀，有时叫枪花，有时叫皇后，
波希米亚狂想，加州旅馆的午夜，那个神秘
的声音，和谁一起舞步？我已死去，玫瑰枪支一把摔碎，
剧场人山人海，相信我，重金属，我只看见
一个人，虽然我有很多名字，很多睡衣，比雪还多，
你打开任何一夜（页）都可以走进我的天地，但其实我没有天，
只是两亩地，隔着一片海。
斯特拉文斯基
说男欢，女乐，无非是战场转移，
劫持，劫持——的游戏白试
百爽。我性无能，爱也无能，喷嚏
咳嗽浮肿水性，所有相思你一个眼神就抹平。
说男权也好，女权也罢，谁也过不了爱
这一关。你说要革新，必须要革新，起码要革
新形式。内容呢？风格呢？命名呢？怎么
确信我爱你？镜子里是她
幽怨的眼光，牙缝里挤出的不在乎，杀
机四伏，柔弱是幸福的，要强
是失败的，我看见她如同看见所以女人哭出来的笑。
巴赫的美德，在空气中振响——共产
共妻共鸣共夫，共子共女共一江春水
倒流，水做的身体美仑美奂，多声部啊浮雕般的复调
无限浮吊，天赐的流光。杂货铺老板娘
见异思迁思万千地望着你，如同望着所有的男人，
而你最终背叛，与诗同归，与天意同尽，这
样的夜晚，战栗是无序的，荒山古庙，罕见的香奈尔。
瓦格纳
蝴蝶向她飞来时，并不知道
色彩斑澜的翅膀会令她着迷，
它们飞过来，铺天盖地，春天一样
势不可挡，以瘟疫的速度
扑过来，不假思索劫持她的视线
和呼吸，它们扑向她的心跳
和左心房，它们几乎看见了她
的心脏和心事，但不知道她一伸手
就可以捏死正在飞舞的舞神，
它们不知道，她可以因中*而死
而轻易地变成以假乱真的同类标本
它们只是飞，不顾一切地，飞
向她的视网，如同飞向死亡，
它们切断回程，*徒一般，单向飞，
以敢死队的迅猛，投下催泪弹，
她不眨眼，而是以惊人的固执
抵制它们的偏执，偏爱，她已看清
漂亮的轻纱翅膀下，狰狞，丑陋
恐怖的破蛹，变态，也看清
飞翔的秘密，她展开双臂随时准备
飞起——她将以更迷逆的光彩
和姿态，以标本精神，向病*反扑
弗朗西斯科·塔雷加
那是一个关于银河系的梦
生下女儿我昏睡了三天
梦见我在一个隧道里飘飞
上面是光，下面是无底的深渊
我飘啊飘啊也许是飞，飞了三天三夜
也飞不上去，光，永远遥不可及
天地初开，我的女儿是一朵云
那是江汉路一家新华书店
我低头买了一本生理常识
赶紧逃跑，晚上打手电筒
一页一页看，眼热心跳
原来，和男生坐一排不会怀孕？
那是波大旁边一个酒吧
从非洲回来的教授，请大家
AA制喝酒，我说有孕不能喝
（我肯定是脸红了）
“恭喜啊，你可以在家做田野调查
写一篇母语习得报告”
我摸了一下裙子，还不显眼
那是西班牙南部格拉纳达
树木伸向天空，如同可兰经里
长出向天祈祷的手，又像
沙漠的约书亚树，2.0绿化版，
谁殖民谁？夕阳照着对面的阿宫，
我的视线在三个同名石榴城之间
来回跋涉——美洲格拉纳达
一晃23年，他乡还是他乡，
我的伤口在风中愈合
钟子期
一定有过神秘的磁场
将你拉近我的父系祖先
我放慢航行的速度，不想让发现
的惊讶，过早迷糊双眼
马可波罗用四年的时间
找到我的家乡，我用四天
品味沿途的艰辛，黑死病已过，
天花已死，冠状病*已消失
还要等多久，地平线才有曙光？
哥伦布找你，歪打正着以美洲为东方
我继续前行，划开冰川
绕地球几周才能与你相遇？
达尔文在厄瓜多尔只看了一眼
就像上帝告别，我与你
还需要多少植物动物矿物作为媒介
才能证明我们两万年前就同珊瑚与海藻一样共生？
谭盾，楚国编钟又名《夏天的哀歌——给我的父亲》从六月到六月，仿佛没有间断，
我出生就变成了孤儿。
第一个记忆是水：你，母亲，我，
在汉口租界，浴缸，仿佛是河流。
从河流到河流，仿佛没有被陆地
隔断，我加起来游了几千里，
仅仅是看世界，我的眼睛永远是你的。
最初，我和你一起在长江游泳，
我三岁，妈妈坐在堤上，举着太阳伞
看我们，那是汉口的江滩，
风吹起我的泡泡纱，我抓到小鱼虾，
很快，它们跳出来，去追风。
从风到风，仿佛浪一样飘动，
我在风浪中长大了，从一个浪到又一个浪，
我们沿着长江游到龟岛，从荆楚
到*皮肤黑头发黑眼睛原住民的美洲，
仿佛太平洋只是一条运河——
谁会想到你会在这里停下，
洛杉矶离月亮，还有一半的路程。
从天空到天空，你的脸，母亲的脸，
仿佛夏天的星斗，在旋涡般的星系中
你和母亲相遇，是不是最长的银河系？
你，三斗坪的放牛娃，
*牛峡顶端那块岩石是捷径？
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儿，
告诉我在哪一颗星球上，你会遇到我母亲，
我想再一次出生，我已过了做孤儿的年龄。
我想握住你的手，但你像空气一样
飘走了——五个多月我一直找你，
从山到山，水到水，我的悲痛已流成
一个新的冰川纪。
.12，
.12.
（编辑李雨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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