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余晟和清清,是C城医科大里很出名的一对。清清并不是才艺惊人、相貌出众的女孩,她内秀灵巧,单凭自己五年医科读下来知名度不会出了本年级,可是谁让她有个闻名全校的男朋友呢。以余晟的影响力,他今晚交了女朋友明天必定就传遍全校。
他们是本科的同班同学,毕业一同考了本校的研究生,未来会一起做研究、一起讨论病例、一起上下班。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会是一对医生夫妇。
就在这个新的开始,他们遇到了薛冉。更准确地说,是薛冉遇到了他们。
薛冉和清清住在同一间宿舍,见面的第一天就闹得不愉快。余晟来找清清时,薛冉优雅地站在宿舍中央,用看小市民的眼神瞧着清清;清清是软包子个性,脸通红地收拾着床铺,尽管她的床已经超水平整洁了。
余晟笑得不厚道,他的女朋友并不是勤快的女生,能做到不邋遢就不错了,看情形,是被新的舍友收拾了。
清清委屈地挽了余晟出了门,抱怨:“舍友有洁癖,还瞧不起人。”
余晟笑她遇到了克星:“你那乱七八糟的劲儿,早该改一改了。”
门开着,薛冉都听到了。没想到清清的男友是个能把白衬衫穿出青草香味的男生,薛冉第一眼还以为他是年轻的老师,有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成熟和阳光。
可惜薛冉再也没见到余晟,因为总是清清去找余晟。薛冉也渐渐领教了余晟为什么是最耀眼的明星学生,她听了竞聘学联主席时他的演讲、看到了他的成绩单、篮球赛时为他进过啦啦队,看他大汗淋漓地摔倒。
终于有一天家里人发现了薛冉的反常,母亲好不容易回国一次,薛冉都没去见她。母亲只好来学校找到薛冉:“给你租了公寓,你却一次都没去过。”
薛冉站在宿舍的窗前,过一会儿余晟会从楼下经过。他的作息很规律,今天的这个时间他会从宿舍楼出来,骑自行车去游泳馆。
清清在旁边的床上戴着耳机看书,她不爱运动,就像她乱丢东西的床铺,还自己标榜为舒适随性。薛冉认为清清配不上余晟,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纯粹的日久生情加惯性。
薛冉回答母亲:“我很忙,在学游泳,已经会漂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薛冉的妈妈临走前去看了大学的游泳馆,水道、水质都还比较满意,就是人太多了。
“校外游泳馆的条件会好些,我让司机把你的车送来,你开车去外面学。”
薛冉拒绝了,她现在要藏起自己的优越,不能和某个人产生距离感。
深水区里,熟悉的身影刚上岸,薛冉有一眼找到他的本事。余晟紧实的身上水光细密,身材很棒,是他穿衣服好看的根本原因。薛冉迷恋他的泳姿,强健、有拼劲,一千米他能以一个速度游下来,旁若无人,专心致志。
薛冉进了学联、考了深水证,不着痕迹地接近着余晟。熟识之后,薛冉对他的评价是两个字——才俊。
元旦筹备联欢会,布置场地一直到深夜。余晟高举手臂挂一条条幅,薛冉上下左右地指挥,肆无忌惮地看他的背影。
余晟要佩服死这种较真的女人了:“薛冉,你不是这么吹毛求疵的人吧,条幅挂得再正也没人看一眼的。”
薛冉笑了,走过去摁住条幅:“就这么定了。”
余晟拿起锤子、钉子,两下敲定条幅。两人关灯、下楼,余晟送薛冉回女生宿舍楼,在门口碰见了下楼买午夜零食的清清。
清清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为人傲慢的薛冉和她的男友有说有笑,她的男友深夜送她的舍友到宿舍楼门口。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余晟看见清清,眼睛一亮。这种目光只属于恋人,清清放了心,盯住了薛冉。薛冉和余晟告别后,先进了宿舍楼。
清清缠着余晟,想和他多说会儿话,问:“你说今晚忙学联的事,怎么和薛冉在一起?”
“她就是学联的。你认识薛冉?”
“是我舍友,你忘啦?开学的时候气我的那个人。”
“你舍友?哈,她怎么没提过?开学的时候,我见过她?”余晟后知后觉,努力回忆。
清清气结:“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回去学习,书呆子。”
回了宿舍,清清打量着薛冉。薛冉很美,是家教良好的白天鹅,换鞋时的手势都很柔软细致。
清清的眼睛里不揉沙子,笑问:“薛美人,什么时候参加学联啦?”
薛冉看了看清清,没说话,按她的风格可以判断为不屑回答。
清清都明白了,薛冉为什么去学游泳,为什么不跟余晟说是她的舍友,狼子野心而已。
清清郑重警告:“离余晟远点儿。”
“我的事,你就别干涉了。”
“我是在警告你!”
薛冉对清清笑了笑,这一笑可以有很多种体会:不要像没见过男士似的以为谁都喜欢你男朋友,或者我不稀罕你男朋友,又或者我迟早会拿下你男朋友。
就是这样吵起来的,清清先动的手,摔了桌上薛冉的手表——卡地亚的BallonBlue系列。
情形不对,另外两个舍友过来拉。但是薛冉干脆的一巴掌已经打在了清清脸上。
清清把薛冉推倒,桌上的水杯掉了下来,洒了薛冉一身水……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血!”
清清被薛冉的一巴掌扇出了鼻血。
几人这才罢休。没想到的是清清的血一直在流,止不住,四个人都慌了。清清更害怕,哭着给余晟打电话。
余晟医院跑,他看了薛冉一眼,那是要记住“凶手”的目光,凶狠、冰冷,薛冉被看得骨头都冷了。
当晚清清没回来,第二天、第三天,然后她请了长假。一个星期后,薛冉见到了余晟,他很憔悴。
“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薛冉到底是对他低头道歉了。
余晟已经不关心那件事了:“你不会再见到她了。”
薛冉惊讶。余晟没多解释,问:“你的表很贵吧?我们会赔的。”
“不用,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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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
“余晟你不要这样……”薛冉揪心、难过。
余晟也很难受:“薛冉,你是学免疫的,你能帮我吗?”
薛冉不明所以,痴痴地看着他。
余晟灵魂脱壳,自言自语:“你帮不了,已经在泥潭里了。”
清清再没回过学校,余晟总是请假,辞去了学联主席的职位,游泳馆、篮球场里也再没出现过。
两个女生夜晚大吵大打一架,其中一个住院了,再没出现,听说是住院了;另一个?另一个还好好的,没事人似的,谁都知道薛冉连登门道歉的事都没做。
但她跟这件事有了甩不清的瓜葛。
在学校,身后总有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大体也就是如此;在宿舍,清清那张空床铺就是控诉。
依旧独来独往的薛冉更加孤立,索性搬出了宿舍,一个人住到了校外的公寓。
讽刺的是,薛冉很快见到了清清,比其他同学都早,是发生冲突后的两个人都极不愿意的方式。
医院的血液内科,薛冉跟随着导师查房,病床上的人是清清,她在进行化疗,陪床的是余晟。
薛冉站在导师身边翻着病历,病案首页:ALL,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清清的运气真不好。
这就是余晟说的“泥潭”了,导师在讲清清的病情给学生们听。薛冉的目光从病历挪到清清脸上,清清怨恨地看着她——从她一进门就看着。
清清忽然趴到床畔一阵痛苦的干呕,余晟扶她,薛冉也去帮忙,但清清用力地推开了他们。
余晟蹲在清清身边,拿了温热的毛巾帮她擦,极温柔。清清没再发脾气,看着他默默地流泪。
薛冉跟导师离开了病房。清清眼泪成串:“我要转院。”
余晟劝她,这里的医生都是他们的老师、校友,对他们给足了关照;他也方便照顾她。
清清固执:“我要转院,我不要他们的可怜。”
余晟费尽口舌地哄,清清眼泪斑斑地睡了。
余晟走出病房看见了薛冉,她一直在门外等他。
“是那晚出血时发现的?”薛冉问。
余晟点头,医院做了血常规检查,清清血小板的几项检查结果全部是零,接下来是做骨穿,接下来……
“她父母怎么不来照顾她?”
“在家筹钱。清清自尊心很强,在同学面前很敏感,这几天被化疗折磨得快绝望了,你不要介意。”余晟为清清方才的不礼貌道歉。
“知道,你别说了。”
“你是一只秃鹫。”忽然有细小的声音飘来。
余晟和薛冉回头,病房的门开了一线,门缝里是单薄的清清。清清的目光从余晟身上挪到薛冉脸上,憎恶地道:“你是一只秃鹫,守在动物身边盼它死去,好吃它的肉。”
薛冉转身就走。
余晟皱眉,过去:“清清,乖,回去睡。”
“我找到骨髓移植的配型了,我的运气很好,我会好好地活着。”清清殷殷地看着余晟,可怜得似乎被遗弃了。
“会,所以你要开心。”余晟摸了摸清清的头发。
清清惊恐地压住发顶,余晟的手上缠了一绺落发。
各种原因,清清最终转院了,回到家乡治疗。
余晟挤出一切可能的时间请假去照顾她;在校的时间就疯狂学习、熬夜通宵,成绩依旧是最优秀的。导师是宋老师,对余晟很好,给了很多方便。
清清在骨髓移植后备受排异的折磨,但心态好了很多,她研发了新爱好——自己写病历。
她最开心的日子是余晟来看她。在天堂时、在地狱里,她漂亮时、她肿成猪头掉头发时,余晟都在她身边。
“我的运气很好。”清清说。
窗外是清新的夏天,阳光正好。清清在窗边等余晟,他的火车半个小时前到达,坐公交车此时该到站了。
在七楼的血液内科病房,清清看见林荫遮蔽的甬道上,余晟背着书包走来。
清清高兴地站起来,眼前一黑摔倒了。
人生的陷阱总是猝不及防。免疫力低下,肺部感染,清清的病情急转直下进了ICU。
她的父母不懂医,和医生的沟通多是余晟。ICU的主任姓裴,有一天把清清的家人都叫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看着清清的各项指标数,余晟手在抖:她的日子很快了。
裴医院,没回家。忙到深夜,他领着科里的医生出去吃点东西。楼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靠着书包在睡觉。
ICU门口每天都会聚着很多人,焦灼地等病人的消息。但这个小伙子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过夜的。
一位医生怕吵醒余晟,轻声说:“清清的男朋友,也是个学医的研究生。”
清清的大限就在这一两天,这男孩是在等着送那女孩最后一程。
众人不禁又回头看,半明半暗里的影子孤零零的。
吃完夜宵回来,老裴过去拍拍余晟的肩:“小伙子,进楼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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