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文坛新领袖
年十二月,苏轼一家向山西河中府行去。得知哥哥赴任河中的消息后,子由立即派自己的三个儿子去接应,待苏轼行到济南时就遇到了他的三个侄子,子由却不在,听侄儿们说子由十月份卸任后就进京述职了,如今还未回来。两家人多年未见,虽少了子由,此次团聚也十分开心,苏轼一家在济南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年二月,苏轼一家继续赶路,到山东鄄城时,碰到了从京都专门来迎接他们的子由。兄弟二人六年不见,一朝相聚,说不出地激动。子由刚刚卸任,正好有时间送哥哥上任,途中朝廷又命苏轼改知徐州,二人便转道去徐州。
到徐州后,兄弟二人又像少年时期一样形影不离,一起读书写诗,秉烛夜谈,好像回到了当年在怀远驿的时光。那时候,二人就约定,退休后一起游山玩水,读书作文。如今虽还不到退休的时候,但十七年后能再度对床而谈已十分不易。这一年苏轼四十二岁,苏辙三十九岁。
转眼又是中秋,苏轼既喜又悲,喜的是这一天终于月圆人圆,兄弟二人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共度佳节。悲的是,“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过了这一天,苏辙便要离开徐州赴任商丘。第二天,一番离愁别绪后,子由乘舟而去。
子由走后不久,徐州就遇到了黄河洪水。一两个月前,黄河已经发过一次大水,波及数十个州县,淹没良田无数。那时,苏轼就组织百姓为防洪做准备,往后一个多月徐州境内的河流一直风平浪静。本以为躲过一劫,谁知八月底,竟下起了暴雨,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大水汇于徐州城下,水位不断上涨,直超出城内地面一丈多。
苏轼登台远望,整个徐州城已经被大水包围,东南角处的洪水几乎与城墙一般高,这座城市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水吞没,一时间,人心惶惶。很多百姓收拾好值钱物什,站在城门下,哭着喊着要出去。苏轼知道,城外洪水漫天,出去也极可能是死路一条,在城内守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个门不能开,否则不仅逃出去的人难保生机,城内的百姓也会惶恐暴乱,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定民心。于是,他站在城墙上来了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讲,向徐州百姓保证:只要他在,大水绝不会吞没徐州城。事实上,苏轼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人在城在。苏轼的口才自不用说,一片爱民之心日月可鉴,百姓被他自信的样子所感染,也被他豪迈的气势所折服,似吃了定心丸般纷纷散去,再不闹着出城。
稳定民心后,苏轼苦思治水之法。洪水如此严重,偏偏雨下个不停,他觉得必须要禁军的帮助才能渡过难关,于是冒雨前往军营求援,见到禁军首领后已全身湿透。苏轼言辞恳切道:“本来太守无权过问军队的事,但眼看洪水就要淹城,事出紧急,还希望将军能助苏某一臂之力。”禁军首领本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看到苏轼如此情状更是感动,当下表示:“但凭差遣。”此后,苏轼每日穿着雨衣草鞋与士兵们待在防洪一线,仔细排查各处隐患,不仅加固了城墙,还筑起一道牢固的防洪大堤。这段时间,苏轼几乎没有在家过夜。
防洪大堤建好后,城内的百姓终于放下心来,再看城外的百姓,当真是惨不忍睹,就是幸存下来的百姓也因缺粮少食而濒临饿死。苏轼只好想办法将城内的粮食运出去一些,这些百姓也终于得救。
十月初五,洪水终于退去。
劫后重生,全城百姓欢欣鼓舞,苏轼也十分高兴。高兴之余,开始计划一项更大的防水工程。如今的防洪长堤毕竟是在紧急之下修筑的,只能应一时之急,苏轼想要的是一个牢不可摧、可长久防洪的防护罩。于是他修书上奏,希望朝廷能拨些经费让他重新修建石头城墙。可惜一直得不到回应,苏轼心想估计是钱要得有点多了,于是又修书上奏,表示不用石头用木材也行,少拨点也成。
这一次,朝廷准了。
年二月,朝廷拨款两万四千贯,拨粮一千八百石,工人七千二百个。防洪大工程就此开始并在这年八月竣工。从此徐州城东有了一条防洪木坝,与此同时,一座百尺高的楼台也拔地而起,名叫黄楼。黄在五行中属土,土能克水,黄楼意为防水之楼。
九月初九重阳节,为了庆祝防洪大堤的顺利竣工,苏轼遍邀达官贵人、名人雅士,在黄楼上举行庆祝大典,全城百姓也聚在城楼脚下参加这场盛事。苏轼站在黄楼上十分感慨,去年此时自己还日日泡在水里,如今却能在这儿大宴宾客。再看百姓们,去年个个人心惶惶,如今却都笑开了花。此情此景,苏轼颇觉欣慰。
劫后余生固然可喜,可徐州城经过这样一场灾难后也毁伤不少,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祸不单行,老天偏又在这时降下旱情。应百姓请求,苏轼又去求了一次雨,这是他第三次求雨,求雨的地方就在城东外的石潭。这一次老天爷十分给面子,接连下了好几场雨。苏轼记着老天爷的恩德,事后亲自前往石潭去感谢当地的神灵。
苏轼做官,凡是为百姓好的事情,再小都会尽力去做,百姓要求的要做,百姓没要求的也会主动去做。不仅如此,他还十分有人本意识,对囚犯也非常关心。当时的律法规定,官员殴打犯人致死需要受罚,但如果犯人饿死或者病死则不需要承担罪责。因此,官员们对囚犯并不照顾。苏轼则不然,经常主动视察监狱,如果有犯人生病就请大夫为其诊治。
苏轼对盗匪也一视同仁,他发现好多盗匪以前竟然是军营的士兵。当时有一条法令,低级士兵出差朝廷概不报销,士兵们本来就没什么钱,加上旅途花费大,久而久之,竟逃出军营沦为盗匪。为了避免这一现象,苏轼每年都会省下一笔钱给这些士兵报销。士兵们过好了,也就不会去做盗匪,百姓的日子自然也就好了。
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转,苏轼也终于能过一过自己的日子了。徐州是文化名城,历史悠久,古迹名胜也颇多,最有名的当属建于唐代的燕子楼。无数文人墨客曾在此游览题诗,这一天,苏轼也来到了燕子楼。
燕子楼背后有一个十分凄美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关盼盼。话说唐贞观年间,徐州出了一个美人,美人命苦,自幼失去双亲,小小年纪便沦为歌伎。天生丽质的她,十四岁就出落成一名倾城佳人,且歌舞俱佳。能唱《长恨歌》,还会跳《霓裳羽衣舞》,一时之间,风光无两。更难得的是,美人不仅人美歌美舞美,还会吟诗作对。这才貌双全的美人正是关盼盼,盼盼十四岁时遇到徐州刺史张愔,张大人对她一见钟情,重金为她赎身,将其纳为妾室。
盼盼进了张府,为张大人枯燥的官场生活添了不少颜色。张大人待盼盼也极好,给足盼盼幼年就失去的家庭温暖。一日,盼盼说徐州西郊景色宜人,十分宜居,若能在那儿过上一生该是多么幸福。美人本是随口一说,张大人却牢牢记在心里,偷偷地在西郊为盼盼建了一座院子,还取了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燕子楼。盼盼十分感动,此后,二人时常去燕子楼小住,像所有恩爱夫妻一样过上了蜜里调油的小日子。
四年后,白居易路过徐州,张愔一向仰慕白居易,便将这位大诗人邀入府中,盼盼则拿出全部本事为张大人撑门面,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赢得白居易“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的称赞。就这样,盼盼也认识了白居易。
两年后,张愔因病逝去,盼盼也哭成了泪人儿。妾室本为人奴才,主人没落后多另寻人家,张府其他的姬妾早四下散去。盼盼这年才二十岁,年纪轻轻,才色两全,不愁没地方去。然她年华大好却偏偏要为张大人守节,就此移居燕子楼。燕子楼外求爱者无数,盼盼闭门不出,青春佳人却空对残灯晓霜。正是“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在燕子楼里,盼盼写下无数思念张愔的诗,机缘巧合下还将其中的三首带给了白居易,这一年距张愔逝世已经有九年。白居易看到盼盼的诗大为伤感,对于盼盼的痴情也十分感动,连和两首感叹盼盼的痴情。可白居易又想,你既然如此痴情,何不随大人同赴黄泉。于是又和了一首,隐约表达出这番意思。如此还觉得不够,又写了一首,十分直白地说张大人“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盼盼收到大诗人的回信本十分高兴,可当她看到“一朝身去不相随”时,满腔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她在最好的年华为张愔守了将近十年岁月,试问有几人能做到?她也不是怕死,只是怕自己死后有损于张大人名节,没想到白居易竟如此一番挖苦。此后,盼盼开始绝食,临死前骂白居易“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污雪毫”。一代佳人就此玉殒。
苏轼当天就在燕子楼里过夜,夜里还梦到了可怜的盼盼,醒来后伤感难眠,就在燕子楼里散起步来。苏轼想着盼盼的故事,顺带想起无数个悲欢离合的故事,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自己身上。他想,或许几百年后,后人也会在黄楼里凭吊自己,就像自己如今凭吊盼盼一样。月色如水,清风徐来,苏轼觉得人生好似大梦一场,缓缓吟出一首《永遇乐》: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从密州开始,苏轼就总在诗词里流露出对人生的思考,这一首词依然充满哲思,全词简约流畅,成熟稳健,受到很多人的追捧。苏轼于词,已然是个大家。
曾经的文坛领袖欧阳修已去世多年,领袖的位置也跟着空了多年。这位文坛巨星的眼光着实不错,如他所料,如今的苏轼,诗词文章遍地开花,成了新的文坛领袖。向苏轼请教的人络绎不绝,就连司马光这样的大学者,有了新作后也要寄给苏轼互相酬唱一番。后起的小辈们更是都快将苏家的门槛踏破,争着抢着拜入苏轼门下。路远来不了的就以书信的方式向苏轼请教,这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黄庭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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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坚,字鲁直,排行老九,故也被称为黄九。黄九小苏轼九岁,是李常的外甥,孙觉的女婿。苏轼与李、孙颇有交情,出于二人的缘故,对黄九的诗文也非常熟悉。苏轼第一次读黄九的诗就“耸然异之”,久而久之,越来越觉得黄九的诗好,对黄九这个人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年年末,苏轼去湖州协助孙觉治水,彼时,黄九正好也在湖州。去湖州前苏轼便写信给孙觉,说希望此行能与黄九见面。可惜,苏轼到湖州时,黄九已经离去。值得安慰的是,孙觉给他带来了黄九的新作,苏轼看后又是一番赞叹,说黄九如“精金美玉”,不能和他互相酬唱实在遗憾。苏轼赴任河中府时,遇到李常,二人又聊起黄九,苏轼又夸他的诗文“驭风骑气”“超轶绝尘”。六七年间,苏轼总变着法儿地夸黄九,黄九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如今已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一直以来,都是苏轼追着黄九交朋友,黄九却十分淡定,一直不做回应。那么,问题来了,黄九为何对苏轼如此冷淡?这就得从黄九小时候说起了。黄九从小既聪明又用功,跟的老师也不错,想不优秀都不行。在学识这个领域,黄九是从小优秀到大,十分自信。然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少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没少看人脸色,因此有些孤傲清高,有才无德者,入不了他的眼。
黄九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所谓百善孝为先,黄九对母亲极为孝顺。黄妈妈有洁癖,受不了马桶的味儿,黄九就每天亲自给母亲洗马桶,即便做了官,有了婢女,依然亲力亲为,数十年如一日,这便是二十四孝中“涤亲溺器”的故事。
早年间,苏轼参加制科考试得了个百年第一,仁宗皇帝还将他看成未来的宰相,欧阳修更是屡次点名夸奖,苏轼因而名震京都,黄九自然也知道苏轼。但苏轼的这个名,说到底还是才名,德行如何,黄九尚且不知,又怎能轻易结交?
如今的苏轼为官多年,爱民如子,政绩卓然,是既有名声又有威望,正是黄九眼中的德才兼备。黄冷冷这才主动起来,苏暖暖一向性子豪爽,对于黄九之前的高冷并不在意,此刻这个冰块一样的人主动来信,苏轼只觉得高兴。
还等什么,赶紧看信。
黄九在这封信里大概表白了这样一番心迹:“苏学士就好像高山上的青松,我却好像深谷里的小草,希望拜入苏学士门下学习,或许我这样的小草也能长成一棵青松。”之后,又附上自己的两首小诗。
如此谦虚,还是那个目无下尘的黄九吗?苏轼读后,也十分谦虚地给黄九回了信。大约说:“黄学士的诗超然绝尘,遗世独立,大有古诗人之风,我刚读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古代的大诗人写的。您是精金美玉一样的人才,好像千年等一回的蟠桃一样珍贵,而我只不过是路旁没人摘的李子罢了。”
互相恭维一番后,黄九正式拜苏轼为师,成为苏门弟子,不过,二人虽有师徒之名却从未见面,倒像个笔友。此时,苏轼的另一位笔友也来徐州拜访,此人也是黄九的好友,名叫陈师道。
陈师道,字履常,比黄九小八岁,少年时就写得一手好文章,深受曾巩喜爱,十六岁正式拜入曾巩门下。十九岁时,赶上王安石改革科举以经义取士,陈师道对此十分不满,非常硬气地拒绝应试。陈师道虽擅长写诗,然刚踏入诗这个领域时很不得要领,写得十分难受,直到看到黄九的诗后,才豁然开朗,大是赞叹:“这才是诗啊!我之前写的都是什么东西?”于是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诗稿,决定向黄九学习。黄九诗风自成一派,在当时受到极大的追捧,还形成了一个以黄九为首的写诗圈。此后,陈师道也加入了这个圈子。
陈师道进步飞快,学着学着竟有些“青出于蓝”的意思,对黄九也挑剔起来。他觉得黄九的诗虽然清奇,但太过讲究。具体怎么个讲究法,且看黄九写诗的原则:无一字无来历。简单来说,黄九作诗特别爱用典故,说好听点叫学富五车,难听点就是掉书袋子,稍显刻意。黄九以典为诗,这就要求作诗的人有相当的学识,学问不够的人,往往拆东墙补西墙,手忙脚乱。相比之下,陈师道更推崇杜甫,他认为杜甫的诗也很清奇,但又平易质朴,奇得十分自然,胜黄九一筹。此后,陈师道专门钻研杜诗,在学诗这条路上,再没变过大方向。
陈师道学杜甫学得也很快,连黄九都忍不住称赞:“陈君深得老杜作诗的要领,非今时之人可比。”在作诗这个领域,陈师道逐渐与黄九齐名,他们的写诗圈也日渐发展壮大,被后来人称为“江西诗派”,黄九、陈师道、陈与义三人也被列为该派三宗。到南宋时,诗派中人尤其喜欢学杜诗,还将杜甫奉为江西诗派之祖,认为在诗这个领域,唐代就属杜甫写得最好,宋代则是黄九与二陈最好。
有人可能要说了,写诗写得最好的不是李白吗?这李杜之争由来已久,到底哪位是冠军,至今难有定论。总之,若按人气论,诗界第一,不是李白就是杜甫。显然,江西一派更推崇杜甫。当然,这是后话。此刻江西诗派还比较小众,只有圈内人知道,黄九与陈师道也在努力当中。
事实上,苏轼知密州时,就与陈师道有过书信往来,已做了几年笔友。如今,苏轼来徐州做官,身为徐州本地人,陈师道自然要来正式拜访。此次会面,二人聊得十分开心,但陈师道并未拜师。
不久,另一位才子也千里迢迢赶来徐州,向苏府而来。此人名叫秦观,因排行老七,也被称为秦七。正是那个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秦少游是也。秦七小苏轼十三岁,是一位风流才子,女朋友换得十分勤快。当然,这些女朋友清一色都是秦楼楚馆里的歌伎,其中一位还因他而死。
这位与秦七死生契阔的红粉佳人是一位长沙女子,可以说是秦七的头号粉丝,只要秦七写了新词,这位佳人总要第一时间抄写下来并时不时地唱上一唱。一日秦七路过长沙,听人说起这位女子是如何如何崇拜秦少游,好奇之下便决定去会会这女子。本也没什么期待,毕竟长沙不比京都,遇着美女的概率也不高。谁知这一去,还真把百花丛中过的秦七惊艳到了,这女子不仅生得沉鱼落雁,而且颇通诗文,满屋书香中尽是秦七的诗词文章。
居然有人如此崇拜我,还是个诗情画意的美人儿,秦七又心动了。当晚,二人便巫山欢好,秦七小住了几天就飘然而去。然这女子却再也不肯接受别的男人,只为秦七一人守候。这一守就是数年,没等来情郎,却等来情郎的死讯。佳人日夜兼程要去看秦七最后一眼,当她看到秦七的遗体后更是悲痛欲绝,一场痛哭后随秦七共赴黄泉。
又是一个痴情女子。
这段故事也算一个粉丝与偶像的故事,秦七作为偶像,有如此仗义的粉丝,作为粉丝,他也十分仗义。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独不愿万户侯,惟愿一识苏徐州”,再大的官都不如苏大学士令他稀罕。为了引起偶像的注意,秦七可谓费尽苦心。相传此前,秦七听说苏轼要去扬州游玩,便模仿苏轼的文风在扬州的一座古寺中题了一首诗。后来,苏轼果然去了那座古寺,自然也看到了秦七题的诗,当下非常吃惊。后来在好友处读到秦七的数首诗后,立刻断定那日题诗之人就是秦七。那时的秦七,就已成功引起苏轼的注意。此番他来徐州,顺利拜入苏门,成为苏轼的正式弟子,也算是得偿所愿。
或许就是因为秦七多情而浪漫,加之他与苏轼的这番渊源,民间才编出一个有才的苏小妹来配风流的秦少游。经过秦七的引荐,苏轼还认识了诗僧参寥。参寥本是一僧人,志趣高洁,情操比志趣更高洁,对歌伎们尤其“敬而远之”。
一日,苏轼设宴请同事喝酒,因有歌伎在参寥就没去。苏轼酒喝到一半突然想捉弄捉弄参寥,对同事们说参寥不来赴宴应该惩罚一下他,众人也跟着起哄。接着,一行人便来找参寥“算账”,当时的参寥正在月下读经,一看苏轼的样子便知自己在劫难逃。果然,没说几句话,苏轼便示意一名歌伎向参寥求诗,不料参寥不仅不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地写下一首七绝:
寄语巫山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大意是说:“你虽然像巫山的女神一样窈窕美丽,可惜我不是楚襄王啊。我这颗心是泡在禅法里的心,就好似沾了泥的柳絮,即使春风荡漾,也绝不会随风而起。”
苏轼可真是太坏了,非要拿歌伎来调戏和尚。参寥也着实不易,好在他才思灵敏,一首诗既夸了歌伎又不失身份。此诗一出,苏轼不由得拍案叫绝,逢人就夸这诗是如何如何清绝,参寥不染一尘又开阔坦荡的胸怀更令他佩服不已,想来日后苏轼也不会再拿歌伎捉弄这位朋友了,参寥也算躲过一劫。
这时,老朋友王巩也来徐州探望苏轼,王巩家世显赫,生活讲究,此番来徐州带了三名歌伎并一车美酒。有朋自远方来,苏轼十分开心,还与王巩相约去百步洪游玩。百步洪水流湍急,约百步之长,是泗水的一部分,苏轼曾和苏辙去过一次,因上次玩得十分尽兴,便决定陪王巩再去一次。谁知,约定的日子到了,苏轼却陷于公务不能赴约,只好让下属官员代为陪同。苏轼在府衙中忙碌,王巩则带着三位美人,乘一叶扁舟,向百步洪驶去。待苏轼处理完公务,天已经黑了,他连忙奔赴黄楼,设好酒宴,还穿了一身羽衣,将自己打扮成仙人模样,就等王巩归来。
入夜后,泗水一片静谧,水面波光粼粼,远处水天一色,苏轼正看得入神,耳畔忽传来一阵笛声,十分悦耳动听,不多久,一叶小舟飘然而至,舟上才子佳人,个个形容俊美,月色朦胧下,竟有一股神仙风流,正是王巩回来了。一阵风过,苏轼顿时衣袂飘飘,似要乘风而去。他突然想起李白曾与友人月夜游湖,身穿锦袍,旁若无人,十分潇洒。此情此景,倒令他觉得自己也有几分谪仙人的风采了。
那个夜晚,苏轼久久难忘。
转眼,徐州任期已满,年三月,苏轼被任命为湖州太守。临走那天,全城百姓聚集在城外,苦苦哀求苏轼留下来。对他们而言,苏轼不仅是一位好官员,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看着百姓期待又真诚的眼神,苏轼大为感动,然而朝命难违,在徐州百姓的万分不舍中,苏轼向湖州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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