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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见悼念昱弟的一位熟人被韩式道德洁癖逼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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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王昱

一位昱弟初见就觉得很面善的老先生,一个靠打反性骚扰官司成名的人权律师,最终居然死于性骚扰丑闻。这也许不是政治的阴谋,但注定是韩式文化的悲哀。

当地时间10日凌晨,韩国首尔市市长、年竞选总统的热门人选朴元淳的遗体在首尔一处公园被发现。

他的遗言也被找到了:“向国民致歉,给家人只带来了痛苦,对不起。”

至于这位朴市长究竟做了什么要“向国民道歉”“给家人带来痛苦”的,遗言里没说。根据初步调查,可能性有二:

一是,朴元淳去世前一天(8日)晚上,他的前秘书向警方报案,指控他曾利用职权对下属性骚扰。不过这两件事情挨得太近,反而让人奇怪,朴元淳死前是否已经知道自己被指控,目前都尚未可知。

二是,有媒体说他负债近7亿韩元(约合人民币万),但这也很匪夷所思,在从政之前,朴元淳一直是律师,按说经济情况不应该如此之糟。

总之,这位朴市长死得很蹊跷,幕后的种种真相还在迷雾中。

但昱弟还是决定立刻为这件事写几个字,这不仅因为朴元淳作为韩国现任总统文在寅的战友,其死亡将深刻改变韩国左右政党之间的政治博弈,更因为这位朴市长是昱弟有过亲身接触的人当中,第一个以自杀结束生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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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弟与朴元淳市长的一面之缘是在年11月,彼时昱弟是个刚出道的小记者,而朴元淳已经赢得他的第二任期,于当年连任首尔市市长。当时朴市长来山东省济南市为首尔做旅游推荐,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次近距离的采访机会。

作为初出茅庐的小记者,昱弟采访前挺忐忑,觉得韩国首都市长的架子估计不小吧,但一接触起来发现朴市长很随和。因为知道昱弟跟他一样是学历史出身,面对昱弟提问的几个关于韩国历史文化的问题,朴市长立刻来了兴致,洋洋洒洒地谈了一堆。

年11月8日,朴元淳市长接受齐鲁晚报记者的采访。郭建政摄

采访结束时,他还不忘跟我客气一下:“这位记者您看来对我们的历史文化很熟悉、很感兴趣,如果将来要到首尔旅游,请一定联系我,我帮您推荐几个必去的景点。”

临别时我们还送了齐鲁晚报出的书给朴市长。郭建政摄

此后几年中,每到元旦,这位市长都不忘让他的办公室寄来一张贺卡,让昱弟每每总会想起这个邀请。

当然,这些都是民选政客惯用的客套。不过,此后的记者生涯中,昱弟也接触了几位日韩政客,但我感觉,朴元淳的风度和具有亲和力的气场依然是其中最可圈可点的。

日本的多数高级政客都出身政治世家,不开口说话都给人一种二代的感觉。即便在韩国政客里,像朴元淳这样气场亲和的也不多。

他就像你在陌生城市旅游时迷了路、迎面走来一群人中的一位老先生,在一群陌生人中,你一定会优先跟他问路,因为你会本能地觉得跟他请教一定能得到善待。他在气质上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很亲和,绝不像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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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查询了朴元淳的履历后,昱弟越发觉得,他的这种气质确实其源由自。

在人生履历上,朴元淳与现任韩国总统文在寅十分相似。他出身于寒微之家,年考入名校首尔大学的法学系。但入学后立刻参与到左翼政党的反军政府游行中,被抓入狱,同年就被首尔大学开除学籍,从大学生一下沦落为囚徒。

在韩国左右翼斗争激烈的当时,当时这样被摧残的左翼学生很多,他们都是被历史车轮碾过的蒲草。

但朴元淳是棵坚韧的蒲草。年出狱后,他立刻又考入了韩国另一所名校檀国大学的历史系,并在第二年就通过了韩国司法考试入读司法研修院,毕业后获分配至大邱地方检察厅任检察官。

如果你追过相关韩剧,你会知道检察官在韩国是怎样一种精英中的精英。但因为不满当时韩国的司法制度,朴元淳仅干了半年就辞职了,摇身一变成了给弱势群体打官司的人权律师。

而在这个岗位上,朴元淳打的最著名的一场官司,就是跟性骚扰有关的。

年到年间,首尔大学某申姓教授多次强行从背后以近似搂抱的姿势与禹姓女助教发生身体接触。受害的女助教随即对该教授提起诉讼。但由于当时韩国尚没有性骚扰案的成熟先例,因此该案从一审、二审到终审,判决一再反复。朴元淳身为人权律师,作为原告律师接手该案后,艰苦卓绝地打了6年官司,最终才帮女助教赢下了这场标志性意义的官司。也正因此案,朴元淳一战成名。

而在从政尤其是当选首尔市长之后,朴元淳也依然贯彻了他的左翼亲民形象,他配合文在寅积极推动国民生活最低保障运动,曾扮成圣诞老人,给首尔贫困家庭扛大米,也曾与妻子在酷暑中一起住进首尔狭小而没有空调的贫民陋居。

朴元淳和夫人。

正是他这种身为精英却坚持为底层民众发声的形象,才一直让其在首尔乃至整个韩国深孚众望。

而在外交上,朴元淳也挣到了不少形象分,尤其是今年上半年中国爆发疫情期间,朴元淳曾第一时间拍视频对中国的抗疫工作表示支持,被媒体认为是亲华派。

所有这些,让朴元淳被认为是文在寅最合适的继承者之一。

年,韩国即将迎来新一轮总统选举,在文在寅已经表态不会谋求连任的情况下,朴元淳被认为是左翼可能推出的最具竞争力人选之一。

但也正因为朴元淳身上的这些光环,让此次的自杀事件显得非常突然而扑朔迷离。

一个曾经靠打反性骚扰官司的人权律师,居然自己身陷对下属的性骚扰丑闻中?一个肯为穷人免费打官司、积极推动提高国民生活最低保障、私生活似乎也十分节俭的勤俭市长,居然在外背负巨债?

可以说,无论这两个指控中的哪一个成立,似乎都让人感到难以置信。而它们一旦成立,对朴元淳的“人设”也将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我们虽然不清楚这些指控是否真的成立,但无疑正是对这些指控的恐惧,最终将朴元淳逼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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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朴元淳的自杀在很多细节上雷同于当年的前总统卢武铉之死。

卢武铉当年在总统任上,其主要政绩就是反腐败,而年财阀朴渊次行贿案事发,卢武铉的反对者立刻揪住该案对卢武铉展开攻击:

你卢武铉不是一直号称自己只拿着紧巴巴的工资,家里没积蓄吗?不是一直连闺女留学的钱都出不起吗?怎么居然受贿?

卢武铉当然坚称绝无此事,但这个指控对他“反腐总统”的人设打击实在太大了,在看到韩国主流媒体纷纷给他扣上“伪君子”的帽子后,他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就坍塌了,某天去爬山,在祭拜了供奉有自己父母灵位的净土院后,卢武铉默默地跳崖自杀了。

现任韩国总统文在寅悼念卢武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临终遗书跟此次朴元淳都是雷同的:“我向全国民众郑重道歉,我给太多人添了麻烦。很多人因为我承受了太大的痛苦……”

卢武铉是否真的受贿?这事直到今天在韩国都没有定论,因为卢武铉一死,有关他的贪腐案很快就因死无对证不了了之。而这个情节在朴元淳自杀之后又演了一遍——据最新消息,韩国警方目前已经表态,对其性骚扰的指控将结案。

是的,这就是韩国政治的游戏逻辑:你到底犯没犯某个罪,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人设崩没崩——

卢武铉从“反腐总统”堕落为“贪污犯”,而朴元淳从反性侵律师堕落为性骚扰下属的市长。

从粘上这些嫌疑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形象就已经崩塌了,政治前途就已经毁了,毕生清名付诸东流,不自杀等着干嘛呢?

贪腐之于卢武铉,性骚扰之于朴元淳,都是最致命的丑闻,怎么就这么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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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卢武铉还是朴元淳之死,往更深层次说,其实都不是韩国现代政治的锅,而是韩国文化中的某些因素在起作用。

在当今的世界纸币上,印上本国一流名人的不少,但同时在不同面额上印了一对母子的,恐怕只有韩国一家。

在韩国五万元纸币上印着“韩国孟母”申师任堂,而在五千元纸币上,则印着她儿子、思想家李珥。

韩国人对这对母子如此推崇,其实只因为一件事——这一家子合力实现了儒家程朱理学在韩国的本土化,成为近世朝鲜的主流思想信条。

熟悉中国思想史的人都知道,程朱理学在咱中国本来就是一种有点“轴”的思想,崇尚道德而贬斥欲望,主张“存天理,灭人欲”,要求信徒“克己”,做道德无缺的“完人”。而程朱理学在经过李珥的阐发之后,其“轴”的程度又上升了好几个量级,认为三纲五常是“亘古今而不可变者”,是不可违反、放之四海皆准的绝对真理。

是的,韩国儒家文化只认“完人”和“坏人”,不承认其中有灰色地带。

而这个李珥本人又是朝鲜李朝“西人党”的首领,于是他又把自己的哲学思想应用到了党争当中,特别强调一个人的道德水平和他的政治能力是联系在一起的。在这位大儒的带动下,当时整个朝鲜李氏王朝的党争画风都特别奇葩——

当时朝鲜大臣们写弹章互相攻击,谈的都不是对方施政有什么问题,而是力证对方道德上“大节有亏”:

你国丧期间居然跟小妾行房!你三叔的儿子的舅舅爹妈死了居然还有心吃肉!哎哎呀,你这人太不是东西了,怎么好意思当官呢!

我们看到,韩国今天的政坛上依然继承着这种“李朝遗风”,把个人道德与政客的政治生命联系起来,而官员的私德则是不能有一点亏缺的,只要一个人在道德上有那么一丁点疑问(尤其是像卢武铉、朴元淳这种靠个人清名立身的左翼),整个人设立刻就垮塌了。

这也是为什么韩国总统大多不得善终的原因。当道德联系着政治生命,而道德考察又不允许一点亏缺,这就让韩国所有公众人物都特别“脆”,往往一个丑闻就倒了。

所以说,像朴元淳这样的人,放在别国,可能会有很多解读方式,但放在韩国,丑闻一旦事发,似乎只剩下自杀一途。

多说一句,朴元淳市长自杀的那个地方,是首尔(当年的汉城)的古城门“肃靖门”。

“肃靖”的意思是“彻底清除,完全扫荡干净”,名誉上的绝对整洁,不许半点脏污沾染,也是韩式儒家文化的精神追求。

给昱弟留下很好印象的朴市长,最终还是死在了这道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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